引言
?20多年前的一个春天,在西方国家把持的世界石油市场,悄然出现了中国石油人的身影,但这一次,他们不是去买油,而是要采油。23年过去了,中国石油成为角逐世界石油市场的中国力量,为了这一刻,您知道有多少位中国石油人曾征战异国,从青年到中年,从中年到老年,从土鳖到精英,在中国石油海外创业的战场上,这群中国石油人经历人生蜕变,书写动人故事,铺就了波澜壮阔的中国石油国际化之路。做为一个个平凡的个体,在这条路上,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?在生死之间,在亲情、爱情面前,他们做出怎样的选择?从本期起,我们将陆续请来几位中国石油海外最普通的员工,为我们讲述他们不为人知的、隐秘的平凡故事,不为其他,只为让我们走近他,了解他~
?这是一个两代石油人的故事,他们都工作在只能用数字编号的无人区,与他们长相厮守的都是“大漠孤烟和长河落日”。孩子下意识的追随着父辈的脚步,用年轻人特有的方式登高望远,他看到了父亲没有看到过的那座山。在故事中,我们可以听到传承的巨大精神力量,感受细腻到极致的父子情深,这一份克制和坚守,在生活洪流的涤荡中,依然闪动着耀眼的光芒。
爸爸去哪儿了
陈子鑫
真人秀《爸爸去哪儿》火了三季了,我每次看到节目中的孩子能和自己的爸爸一起嬉笑打闹,都非常羡慕。在我整个童年,我爸陪伴我的时间屈指可数。如果时光能倒流二十年的话,问问小时候的我“你爸去哪儿了?”我的回答肯定是“上线儿了”,一个很“中石油”的说法。
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,很多时候我压根就不清楚我爸在哪,因为他工作的地方常常在地图上都找不到。我还真在家里的那个地图上找过,但我总是标不出确切的那一点,就是几位数字的管线编号,告诉我我也不懂,对我来讲就有一个通用的词儿——“线儿上”。我记得我爸回家的火车总是夜里到,我常常等啊等着就睡着了,哪天早晨醒来看到家里多了一双大号的男人鞋子,我就知道我爸回来了。他夜里来夜里走的,天南海北的项目完成了一个又一个。但是对我来讲真的都没有什么概念,只知道哪天鞋子不在了,就是又“上线儿”去了。
我自己也有一套记录我爸回家的方法——身高墙。每次我爸回来,就把我拉过去,靠着墙用尺子比着画一条线,旁边标上高度和日期。,哪年哪月,,哪年哪月。我就是通过这一条条间隔不等的身高线啊,记下了我爸回家的日子。间隔最宽的两条线之间呢有15厘米,时间跨度是1年半,那时候我爸在海外工作,由于家里没装内线电话,偶尔我爸半夜来电话,妈妈总是急忙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去楼下的大婶家接电话,我睡得稀里糊涂地每次都不知道说什么,因为很多时候我都记不得我爸的样子了。
小学三年级的暑假,我和妈妈一起去西北反探亲,我们的车在沙漠公路上开了很久,很久,我第一次看到了胡杨、红柳、沙海、还有那整齐的田字格。心里很激动,终于来到我爸的地盘了,因为在家里,那是我妈地盘。我爸白天带着我去看那个据说是珍惜野生动物的黄羊,陪着我去找那沙鼠洞,在外面静静地等着,等那小沙鼠出来;晚上呢我爸和我一起把身体埋在那个热热的沙堆里看满天繁星,超震撼。当时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傍晚去那沙丘高处看夕阳,大漠落日,对一个城市里的孩子来说,真是特别的壮美,大漠的美景就这样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
在我的成长过程中,我爸从来不和我讲“线儿上”的事,对我来说,他更像一种符号,表示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。小时候亲戚朋友总问我,想不想你爸啊?我都说不想,想也白想,回头看,这挺让我爸伤心的。我跟他没有太多互动,现在一看《爸爸去哪儿》,哦,才知道什么叫亲子游戏,人那才叫父子感觉。我们之间没有太多共同回忆,小时候有点回忆就是过年,我爸回来买一大堆炮带我放,你知道么,就是男孩子看着眼前一大堆炮等着他去放的那种满足感,那种兴奋感。因为我妈肯定不会给我买炮,更不会带我放炮,我爸也不是每年都回来。他只要带我做过的,我就记得住,带我打篮球,带我放风筝。现在我还能记得跑着放风筝的时候,迎面扑来春天的麦田的味道。我妈在学校当班主任,工作挺累的,她一星期就买一次菜,堆在冰箱里。蔬菜到后面就不新鲜了,所以干脆就不开火到外面的小摊儿上随便对付点儿。这种生活状态基本贯穿了从小学到高中毕业。
其实我跟其他在石油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一样,从来也没觉得老爸不在,家就不完整什么的。因为我们院里的千百个家庭都一样,都是男人在外忙活,女人在家带孩子,再“正常”不过。放学了,我在楼下喊一嗓子,某某某,出来玩,一帮小孩都会跑出来。到了饭点儿,各家妈妈们就会在窗户上喊“回家吃饭”,那真是你妈喊你回家吃饭,大家又作鸟兽散,就是那样一种生活,所以并没有太多感到父亲成长过程中的缺失。我们这帮小孩,每年的合唱比赛都要唱《我为祖国献石油》,唱着唱着也都慢慢长大了。上了大学,和外面的孩子一比,我才知道我们的家庭和别人有多么不一样,为啥别人都同情我们。
大学毕业前是我有生以来最纠结的一段时间。一方面我拿到了中国石油某海外项目的录用通知,另一方面我爸要我珍惜已经得到的保研机会,继续留校深造,坚决反对我从事石油工作。在那段焦灼的时期,我跟我爸有过这样一次对话。我告诉他,我知道这样的工作选择意味着要过什么样的生活,我真的知道,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。从大学四年的生活总结,我确定自己不喜欢朝九晚五、我不是一个搞科研的料、不喜欢有很多特别复杂的人际关系,我更喜欢冒险,喜欢到野外和大自然亲近、喜欢集中一段时间做一件事儿,然后给自己一段假期,再做下一件事儿,这是我认为理想的一种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。从家庭角度来讲,爸,你养了一个儿子,儿子毕业之后能养活自己,过自己想要的生活,我面对的机会和条件也比你当年好很多。而且,回到石油行业会给我带来莫名的归属感。这又是一个新公司,它能融合我对石油行业的感情,也能满足我对开拓未来的向往。海外的空间又很大,业务更规范更国际化,对人的综合素质要求也很高。我觉得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份工作。
我甚至有点不客气地告诉爸爸,我征求你的意见是希望你从过来人的角度给我提供建议,但是最后这个决定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,不会因为你的反对而改变。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更多的支持我。
我爸最终同意了,我能感觉到,他反对的原因只是希望我能过上更好的生活,其实他对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排斥,因为等我嘟嘟嘟说完了我的理由,他的眼神甚至有点欣慰。
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工作了,在一个沙漠无人区的工作站上,离最近的城市开车要两个多小时。
站上一般都有六到八个人,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,也有四五十岁的大叔。嗯,我们习惯把35岁以上的都叫大叔。刚去的时候,我们甲方的营地还没建好,就跟施工队在一起吃住。一间房里摆一张乒乓球台,我们几个人围着坐成一圈处理文件写报告,这就是我们的办公室。住的是集装箱板房。吃的也不太好,大师傅经常煮一大锅骨头汤,我们也要赶早抢着捞锅底的骨头,给饭菜加点油水。没什么蔬菜,沙漠地区一周配一次蔬菜,大家总在前两天就把寥寥的蔬菜抢着吃光了。这时候,我总是会想到我爸以前建管道的生活状态。记得在家时他总喜欢吃蔬菜,现在我也是,每次回国休假家人问我想吃什么,我总会说蔬菜,各种蔬菜。
沙漠气候的典型特点就是夏天极热,冬天极冷。最热的时候气温能到50多度,地表温度就更高了。记得父亲说很喜欢卡特彼勒的工鞋,说结实耐用,现在我才理解一个石油工人对工鞋的那种喜爱,那是他的战靴。在沙漠里,一般的鞋不到半天就会被烫得开胶,变成“鳄鱼靴”。因为空气超过体温很多,所以吸进来的空气比呼出去的还热,会有窒息感。最热的时候也最干,去现场干活,我们从来都不用杯子喝水,就拿着5升的纯净水桶直接灌着喝,这样都补不过来,光排汗不排尿,很多人都得了肾结石。
最冷的时候,就要到零下30多度了,经常早上起来发现门被冻住了,出不去,只能在屋里敲门,大声喊叫,让别人从外面浇点开水才能打开。我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了什么叫人都冻麻了的那种感觉,即便在室内开足电暖气,也感觉血液流得很慢,反应迟钝,思维跟不上那种感觉,彼此之间说话做事儿就像电影的慢镜头,喂……啊……
刚投产那会儿,工作站上还没有网络,通讯信号也不好。每到夜幕降临,大家就回去营地附近最高的沙丘上拿着手机找信号,也舍不得打国际长途,就上QQ发消息,信号也不稳定,发着发着就又掉线了。
有一次陪同事去买巧克力,我半开玩笑的说,怎么又买巧克力,胃口这么好?他却跟我说,他儿子特别爱吃这儿的巧克力,每次他想儿子的时候,就会来买一块巧克力,每想一次,就买一块,到休假的时候,再把它们一起带回家。虽然知道巧克力吃多了也不好,但他还是想买。我看着攒成小山的巧克力,心头酸酸的。小时候我爸每次回来也总是要带好多土特产,各种各样的,很沉很重,背一大箱往家里带,现在想起来,其实这是他寄托思念的一种方式,一种爱的表达,以前我都不懂。
去年休假回家,我把家里影集里的照片翻出来扫描。我各个年龄段都有很多照片,大概几百张吧,比同龄的小伙伴都多。爸爸年轻的时候特别爱照相,家里没钱买相机,就每次借别人的相机照,再自己花钱洗照片,随时带在身边,当年这是很奢侈的。然而,在我的照片里,却很少能看到我爸的身影。整理的时候,我看到了一张特别的照片。那时候爸爸在海外工作,过年回不来。公司组织家属带孩子录像,每家录两分钟,再把视频带到海外,过年的时候播一下。我爸就这么贴着电视,和录像里的妈妈和我拍了一张全家福。以前我对这照片没什么特别的印象,现在身在海外了,再看到这照片,觉得还是挺心酸的。当时那种条件,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,连见一面都是那么遥不可及。真的是有多少背井离乡,就有多少牵肠挂肚。
对年轻人来讲,海外的爱情又比亲情多了份考验。“上线儿”后我也开始体验异地恋,应该是异地恋的升级版——异国恋。虽然父母当年的航空信件被QQ、贵阳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北京治疗白癜风到哪里去最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