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片的梧桐叶子在风的反复摩挲下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上海的一切,都在梧桐树下发生。
清晨五点的武康路宁静的如同这里不曾有过繁华或衰败一般。
法式文艺复兴红色尖尖的房顶高矮不规则的立在马路两边,那是近百年旧上海的一座座石碑,宋庆龄,巴金,周作民。《色戒》是写的这里,巴金的《团圆》是这里,辛亥革命的黄兴也在这里。
每一扇关着的门里都曾热闹非凡,有着权势的叱咤风云,也有散落的落寞心酸,埋藏过隐秘的控制权衡,都在命运这只巨手揉捻多年过后,混在扬起的灰尘里,最终恢复一片安宁。
历史碾压而过。
整座城市似乎是潮湿的,有那么一丝没有睡醒的空旷。吱吱嘎嘎的自行车徐徐而过,晃晃悠悠提着鸟笼的老人在等红灯,公园里拉二胡的大爷陶醉在这晨昏时分明暗交错的光线中,脑海中怕是已回到当年的光景。
不知道哪一户的窗户半掩,像是张开的嘴巴发不出声音,黑暗吞噬一切照入的光芒。门口残缺的藤椅上放着塌陷的黄色坐垫,背对门口坐着的老人拿着蒲扇浑浊的盯着前方泛黄的墙面。
转角飘出来朽木地板的味道混杂着水泥地湿润的水分被蒸发的味道,在门前来来回回,抬头看到老梧桐一点点的抽新芽,心中欢喜。
就是那么兜兜转转,没有一点防备的又走上了原来的那条路。窗户上曾经靠近过的痕迹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隐隐约约的影子。隔着那一小块玻璃很努力的往里面看,里面却什么也没有,空荡荡的教室,依旧是熟悉的场景,你明白,这里终究已经不一样了。
外面的人看不清,旧时的人也不曾向外窥探,终归是差了那么几年。
改了的餐馆,不变的报刊亭,消失了的小笼包,新添出来咖啡店。日子慢的不像话,满墙的爬山虎簌簌的拍打着墙壁。
围墙上斑驳的红漆刷了一遍又一遍,在夹缝里有绿油油鸭脚木的和黄色的雏菊顽强的生存,手里的热咖啡是一针强心剂,想想,好像你也是。
沿着墙根,看青苔爬满一寸一寸裸露的树根,蜘蛛张着大大的网,在风里摇摇晃晃。旅人蕉在灌木丛里看着人来人往。
今天来参加你的婚礼,曾经的那些回忆甚嚣尘上,彼此都有逆鳞的存在,不知道这么多年又是靠着什么来抚平那些过往。腔调这一块上海拿捏的死死地,你也是。
我饱含深意的走过一棵又一棵巨大的梧桐,一时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归来的游人。不敢走的太快,也不敢在路边吃的太饱,更不敢轻易去通讯录里面联系你们,一晃已经这么多年。
那个时候,路边的狗,裙子又丑又旧,尖叫的你,拉着的手,口里的酒,散不掉的愁,耳边说着情深不寿,终是无人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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